60王将(四)-《蚍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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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鸣凤润了润干涩的嘴唇,手扶椅把,道:“属下不久前接到一封信,是蒲国义写来的……”
“你接到他的信?他怎么知道你的所在?”赵当世不及他说完,利刃般的视线扫过来,当即逼得吴鸣凤说不下去。
“大都督恕罪!”吴鸣凤眉宇皱起,突然“扑通”从椅上跪到了地下,“前阵子军势不明,属下贪生怕死,想留条后路,便暗中差人去川中寻到了蒲国义,想让他……一来二去,就有了联系。”吴鸣凤看上去痛苦万状,边说,边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大耳括子。
赵当世冷眼看他打完,没说话。流寇与官军之间有来有往,不是新鲜事。今日的流寇,明日未尝不能摇身一变,成为官军。官军同样也有可能一朝风云突变,落草为寇。做人嘛,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什么新鲜事。赵当世看过、听过无数这样的事,按说心里已有准备,但当这种事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还是不由有些气闷。
吴鸣凤见赵当世抿嘴不语,心中大慌,激动下又要自虐,赵当世横声打断:“行了,先说正事。”他不信任吴鸣凤是有原因的,他现在庆幸自己的选择。只是眼下,他更关心蒲国义的事,况且,吴鸣凤主动交待,态度上的恳切还是令他不那么窝火。
“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才去想这些事,属下保证……”吴鸣凤手举过额,就要开始赌咒发誓。
“住嘴!”赵当世喝断他,都不是小孩子,做这些表面工作没有意义,想要赎罪,还得看行动,“你把事儿说完,倘若再怀鬼胎,我自有办法处置你。”
“是,是,是……”吴鸣凤点头如啄米,满头是汗。
“那蒲国义的事儿,你继续说。”
吴鸣凤抹了把汗,也不敢再起,就跪着说话。原来那蒲国义之妻有绝色,偶然为侯良柱所见,深慕之。侯良柱念念不忘,屡次向蒲国义索取其妻陪寝。若是一妾一媵,蒲国义迫于淫威,给就给了,可正室妻子,岂能随意侍人?他只觉侯良柱欺人太甚。而侯良柱多次要挟不得,便也放出话来,说要整治蒲国义。两下针锋相对一时如同水火。可在川中,川抚王维章尚且让侯良柱三分,蒲国义无论如何,也不是侯良柱的对手。他思来想去,无人可求,自危之下,想起了吴鸣凤。
“还有这等事?”
赵当世心里纳闷,吴鸣凤看他面有疑窦,膝行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油纸,递给他道:“这是蒲国义书信原件。上有其守备官印,大都督一阅可知。”
打开油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赵当世一字不落细细看下去,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哭诉与抱怨的内容,中间夹杂着凄凉的哀求。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绝望以及时而潦草时而郑重的字迹,若非亲身经历的当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感情表现得如此生动。随着目光掠到文末那个小小的印记,赵当世确信无疑,这封信,绝不是吴鸣凤能捏造出来的。
“信的后段,写了他的计划……”吴鸣凤生怕赵当世看得太快有所遗漏,小声提醒。
赵当世点点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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