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世胄(三)-《蚍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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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的心瞬间掉进冰窟窿也似冰凉凉的。她忍着苦涩,强颜微笑:“哦?赵将军未雨绸缪,的确有远见。留我在营中多一日,就多一份危险。”又道,“何时将我移交给官军?我好早做
准备。”说话间越是漫不经心,表现出的失落与伤感就越是分明。
赵当世沉默少顷,缓道:“我不会将你移交给别的官军。”
华清一愣,旋即苦笑:“赵将军,此去汉中迢迢千里,你莫不是要我与小竹二人走着回去?不将我们托付给其他官军,难道你自己派人送我们回去吗?”
赵当世倏忽抬头,目光炯炯看着她:“我不要你回汉中,我想把你送去襄阳。”
“襄阳?”华清秀口微张,“这”
赵当世郑重点头道:“送你去襄阳,官府不会再诘责我,我也能也能常伴着你。”说到这里,咽口唾沫,径直上前握住华清的手,“华清,你知我心意。事到如今,我若再装聋作哑,便无颜自称大丈夫。那日我所说的伤人话,实非本心,你入帐后,我亦自责不迭,只盼你不要恨我。”说到这里,不等华清反应,一手牵住华勤,一手举起立誓,声音旦旦坚定,“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赵当世今生今世,只求能与华清一人白头偕老,忠贞不二、矢志不渝。若有违此誓,人神共弃,粉身碎骨!”
当时穆公淳所献之“私计”,说白了就是要帮赵当世留下挚爱华清。赵当世对华清的感情,穆公淳等人都心知肚明,而赵当世近日来为要送走华清而伤神难受,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为人臣者,无论于公于私,都要为主公分忧,穆公淳很好的贯彻了这一点。因为往小了说,帮赵当世解决私难也是立功往大了说,只有赵当世个人问题解决了,才有更多精力投入公事,故对整个赵营有利。
穆公淳建议,不等朝廷派人来催促,可先将华清送去襄阳,寓居襄王府。瑞藩是四亲藩,相较之下,襄藩在地位上就次要多了。能得华清玉跸驾临,又存有解救郡主于困的功绩,襄王没有理由拒绝。而因同样是明室宗亲,所以华清在非常情况下借襄藩避难,也是名正言顺的事。当然了,朝廷要再想送华清去汉中,那可就没那么容易。到时候借口贼乱于路。威胁到郡主安危不便通行阻止即可。再不济,就赵营自己派人假扮强人盗匪,骚扰阻挠,也未尝不可。
总之,主动将华清送去襄阳,一能表现赵当世的忠心以顺朝廷,二能更好保证华清的安全,三也不至于二人分离过远而鞭长莫及,可谓一举多得的妙招。
华清心思迅捷,同样很快想到了这一点,说实在的,她和赵当世一样,这几日一直被分别的恐惧所折磨。但聪明如她也没能想出妥善的方法来避免与赵当世永世隔绝,以至于心灰意懒,听之任之。如今听了这个法子,心中死灰复燃,自然欢喜。而令她更为喜悦的,则是那等了许久许久,赵当世的心迹。
虽然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话,但说出来的意义,远远不是相互揣摩着的朦胧可比。
当下华清双目泛红,心情激荡下也不再多想,仿佛长久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完全宣泄的口子。她扑入赵当世的怀里,泪如泉涌,泪眼却亦是笑眼。赵当世浑身一颤,然而随即也毫不推让,理所应当也抱紧了华清。
“你到了襄府,我会时常去探望你,你出城来寻我,也未尝不可。”赵当世嗅着华清青丝间的淡香,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说道。一句话说完,华清将他抱得更紧了。
赵当世从未感受过如此巨大的幸福感,如果说在漫漫流亡途中,他无时无刻想着的都是让时间过得快一些,那么此时此刻,他唯独希望时间永远凝止。
“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你我二人必能名正言顺在一起。”赵当世沉声道。
耳畔,是华清的嘤咛:“我信你,即便没有名正言顺,你我也绝不分开。”
纵然赵当世赳赳铁汉,此前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听了这话,至此也再抑制不住,动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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