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遇吉(四)-《明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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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与李过兄弟相称,但李双喜比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闯军大将小很多,两人平相处模式更像叔侄。击杀曹文诏之战,李双喜时年尚幼,留在后方没有亲历。但作为那时候的主要指挥官之一,李过将那一战视为人生的高光时刻,自然记忆犹新。

    李双喜怔然道:“那爹他就眼睁睁看着官军突围?”

    “管好你的嘴。”李过冷眼瞧过来,在秋的阳光里愣是寒光冽冽,“即便你是闯王之子,也不能在背后质疑闯王,懂了吗?”

    李双喜咽口唾沫,道:“懂......双喜口无遮拦,甘愿受罚。”

    “不罚你,警示一次。”李过峻着脸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别人说闯王长短是别人的事,咱们姓李的绝不可有半点胡思乱想。既顶着这个姓,就得当得起这个责任。”

    “双喜明白。”李双喜闻言,五味杂陈。有些惊吓,早年平易近人的大哥哥李过这几个月和父亲李自成很像,浑似变了个人,说起话来冷多暖少,款款道理;有些骄傲,想到自己与威震四海的闯王、能征惯战的李过都冠一个姓,与有荣焉;有些失落,李过的固然中肯,可话里行间不知有意无意,透出些许疏离,刺中李双喜敏感的心,毕竟他本名“张鼐”,上流的并不是闯王的真正血脉。

    “如果爹一直没有孩子就好了......”李双喜许多年来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陷入了遐思,不过李过的告诫突然从脑海中窜出,将他泼醒,他一面在心中暗骂自己居心叵测愧对闯王,一面做贼心虚不安地朝李过看去。

    李过也看了他一眼,却好在没有猜中他深埋心底的秘密,以为他尚在自责,于是道:“你不是想知道闯王怎么处理这支官军吗?很简单,一次掐不死,就掐两次。”

    “两次?除了咱们......还有谁?”

    李过还未回答,彼端乱马交枪,一骑飞驰近前滚鞍禀报:“李副爷,不好了,贺将军中一箭,其部也被冲散了。”

    “那路应标呢?”李过左眉一抬。

    没等来回答,另有一骑亦至,上边骑士神色慌张道:“路将军中一箭,其部已乱。”

    李双喜惊讶道:“贺兰和路应标都中箭了?”

    “是......是的,官军有有一将甚为骁勇,纵马奔驰须臾间连发两箭,箭无虚发,所幸两位将军都给小人们抢了回来,并无命之虞,只是堵截的阵势......”

    “须臾间连发两箭......”李过没关心“堵截的阵势”,而是对贺、路中箭的事更有兴趣。他也是马战老手,深知马上搏击与步战之异。十八般武艺挪到马背上,最难的当属箭,这不仅因为坐马上下半不好协调发力,也因为马背起伏颠簸极难瞄准。贺兰、路应标都是闯军高级将领,甲胄甚厚,能被伤下马,可见箭人所用之弓就算放在步弓中也算强弓。

    他曾听营中儒生引经据典说过“凡造弓,视人力强弱为轻重,上力挽一百二十斤弓,过此则为虎力,亦不数出。中力减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由此可见,只算力量,能在马背上拉开这等弓的箭之人的膂力实可称作是“虎力”了。况且一箭一个,精确度还能把握这么到位,纵使自谓生平遭遇硬手无数,这种级别的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时候,马重僖打马前来,喘着气道:“官军马军剽悍过人,贺、路两部皆遮拦不住,给他跑了,高爷正带兵追击!”

    “不必追了,让一功回来。”李过不怒反笑,“天意如此,饶官军去吧,穷追不舍徒伤我儿郎命。”继而略带狡黠又说一句,“反正这功劳也得让给外人,咱就不凑这个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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