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定势(四)-《明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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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战失利,闯军被迫缩回襄郏大本营,深沟高垒、坚壁备战,转为全面防御。

    孙传庭将战线继续往前推,自率陕兵扎营于郏县县城西南,豫兵陈永福等部则驻守郏县县城内。孙传庭没有把握一举攻克闯军的大本营,便打算等粮线接上再做计议。双方对垒,战局进入对峙状态。

    时为九月中下旬,大雨延误了粮运,几番苦战之后的陕兵士马俱饥,有好些兵士熬不住,屠马煮弩而食。风雨交加且餐食不正,病员遂增多,士气渐渐降低。

    两后,楚豫交界,南阳府唐县北部。快马疾驰,径直冲入赵当世行辕。

    “好。”贺珍点点头,眼里头全是欣慰。

    “想好了。”郝鸣鸾淡淡笑了笑,看着贺珍期盼的眼神坚定说道,“承蒙孙军门抬,能归入标军,郝某荣幸之至。”

    “郝千总,怎么在这儿,倒教我一番好找。”贺珍苦笑两声,“白沙的粮站已经储备了大军半月军粮,至多两,粮线便会接上。到了那时候,兵马饱腹,三军鼓勇,孙军门就要对闯贼的老本营展开攻势。要归入标军,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是否想好了?”

    郝鸣鸾抬头一看,拱手道:“贺都司。”来者正是贺珍。

    窸窸窣窣的,有人踏着鹅卵石走过来。

    “一世一人......”郝鸣鸾的脚步戛然而止,突然间他脑海廓清,似乎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句话或许就是郝鸣鸾心底深藏着迟迟没能说出来的心声。这也是当初他为何毅然决然留在湖广,为赵当世效力的理由。民贵君轻,才是他真正笃信的信条。

    “顺势者昌,逆势者亡,逆天改命挽大厦于将倾,一世一人而已。这个人,我看不是孙传庭,而是主公。”

    郝鸣鸾听着哗哗水流,不再次想到了杨招凤的话——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已经过世的父亲的言语复浮上心头,“此即所谓‘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汝辈往后若为官事君,当遵此而行。”

    民与君,孰重孰轻?九五之尊较于万民,孰重孰轻?

    他清楚,他向往的是湖广那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象,他更清楚得记得,范河城三军府的正堂里头牌匾之下立一屏风,屏风上头是赵当世亲笔写下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八个大字,这亦是赵当世奉为圭臬之言。

    纵然孙传庭这一番话完全出自肺腑,可郝鸣鸾的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深深不安。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孙传庭曾慨然对他说道,“有君才有民,有国才有家。为君王而不拘小民,为天下大义而不拘小节。此方为治国治军、理政理民之策,亦吾辈践行至今之真理。”

    在湖广,他可从未见过这般惨状。

    郝鸣鸾那时只觉得全在一瞬间泛起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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