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赤碛(四)-《明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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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汝砺勃然怒道:“你个腌臢夯才,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何时说要献出我老娘?”

    武大定骂道:“他看上你老娘,你也献出去?好不要脸皮!”

    高汝砺不以为然道:“兄弟单纯了,总是因小失大,所以空有一武艺谋略,混到现在还没得出头。要我说,赵当世贵为湖广提督,兵强马壮、权势滔天,前两击溃万余闯贼的威风你也看见了,实力绝无半分水分。若能攀上这棵大树,我兄弟二人今后飞黄腾达指可待。就算他看上咱们妻妾,若能换个大好前程,也是大大划算!”

    武大定个睚眦必报,一直对往年与赵营的过节耿耿于怀,他对高汝砺道:“赵当世非人哉,兄弟早前娶一美妾,有绝色,只被赵当世那厮看到一眼,就设下毒计,杀我兵夺我妾。如此虎狼之辈一旦与你我共事,你我妻妾子女,哪还有活路?”他恨赵当世恨得牙痒,不管事真相如何,总之尽管泼脏水就是。

    关于是否与赵营兵马合作,守着城池的高汝砺与武大定还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徐珲随后亲率效节营兵临汉中府城,要求进城。

    基于这个考虑,覃进孝所率昌洪右营二千人防御褒斜道南口城固县、褒县、洋县等地后,徐珲又令李延朗带着昌洪左营二千人部署洋县与石泉县当中,盯梢傥骆道、子午道等其他可从关中进到汉中府的路线。如此一来,赵营即在整个汉中府北面粗粗构成了一道防线。

    田见秀无法替李自成做决定,徐珲同样无法揣度赵当世的念头。不管接下来赵营与闯军之间的走向如何,他能做的唯“有备无患”四字而已。

    不过,徐珲不会因为一场胜仗而昏了头脑,他面色肃然道:“田见秀素称儒将,沉毅有谋。为人处事,需要表里如一。为将帅者,表里不一方为本领。田见秀能将打碎的牙往肚里咽,只看这份器量,我等就不可掉以轻心。傥骆道、子午谷等孔道,该把守还是得仔细把守。”

    如果说前一个原因对田见秀的制约早便客观存在,那么后一个制约因素就属于徐珲自己争取来的了。这也是为何赵当世当初会暗示徐珲该出手时就出手——很多事光看表象,有一千种理由令人知难而退,可一旦奋勇向前,打破了那一层犹豫不决的桎梏,继而面对的结果却未必想当初那么想得糟糕。

    其二,赵营从军事胜利取得了对秦岭以南汉中府诸地的主动权。正如赵营诸将认为的那样,拥兵甚众的田见秀不具备将大批兵力同时投入汉中府的能力,吴汝义率军作为前部,即承担着提前攻略疏通孔道,为后续主力大部队扫清障碍的重大职责。而今吴汝义部失利,七零八落,无力竞争褒斜道,赵营兵马掌握了局面,田见秀想接着南下汉中府,势必需要时间重新策划新了军事行动。从这一点出发,至少当前因怒与赵营反目并不明智。

    其一,壻水之战虽是赵营主动发难,但徐珲及时出动使者辩解,实可谓“亡羊补牢”的妙招。田见秀当然清楚,这一场殊死相搏的血战起因绝不可能是赵营使者口中那轻飘飘的那几句话可以圆过去的,但是明面上,他却处在了被动。在闯军中,他固然位高权重,可远没有达到只凭自己的意念左右闯军整个战略部署的程度。联合赵营的决议由李自成亲自拍板,在李自成没有开口前,他能做的只能继续维持已有的体面。无论接下来李自成就赵营这次行为做出何种处置,只看当下,他不能和赵营翻脸。

    闯军吃了这么大亏,田见秀心再大也不可能熟视无睹,但他之所以不动声色,杨招凤能猜到的原因有二。

    使者把田见秀的言行举止告知徐珲,杨招凤就在侧,说道:“田见秀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做,不失为好的缓兵之计。”

    战事进行得过于仓促,吴汝义的败军尚未退回和尚原,田见秀连败讯都没接到,也是通过赵营的使者才了解况。当下他不动声色,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当着赵营使者的面,破口大骂吴汝义莽撞愚蠢,反倒是赔罪连连。最后交给赵营使者黄金百两、蜀锦数匹,作为心意让他带给徐珲。

    孙传庭往下说道:“我几前派人去了白广恩和孙守法那里,召集他们来汉中。孙守法就在终南山,昨刚刚找到踪迹,说要派亲信来验我,可见有心来会。而白广恩,我了解他。刘超叛变后,援剿总兵的头衔就落到了李辅明头上,李辅明又在不久前抵御北虏的战事中死在了宁远。白广恩很想接替李辅明当援剿总兵,给他想要的,他也必无拒绝的道理。等这两部来汉中,且看这汉中府,是谁家天下。”

    武大定听得一愣一愣,压根说不出其他话来。孙传庭再道:“况且,你道赵当世就能一直一帆风顺下去吗?也是前几的消息,朝廷已委任右佥都御史何腾蛟就任湖广巡抚。由此可见,赵当世势大,朝廷还是留了心眼,要压上一压、管上一管。何腾蛟是要做一番事业的人,有他与我在,赵当世心再大,虎兕张牙舞抓完了,终究是要落柙的。”

    至此,高汝砺与武大定彻底明白了孙传庭自信背后的信念。赵当世,猛虎也。孙传庭认为,他就是那个能够束缚猛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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