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千金笑》


    第(1/3)页

    御书房大燕皇帝祖孙自作主张决定要将君珂拦截在第五轮的时候,纳兰述也在对戚真思道:“老家伙和小家伙,大概要耐不住性子了。”

    “八成躲在御书房哪个角落里,在打算着如何把小珂赶出来吧?”戚真思对起斗鸡眼,捻暗灯盏,阴恻恻地伏在灯后,将自己巨大的影子投射在粉墙上,捏着嗓子道,“让让!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朕把那女人拦在第五轮!”

    随即唰地一个转身,转到了灯前,手扶桌案,面无表情,沉沉低头,“皇祖父放心!必须!赶走的!干活!”

    纳兰述扶额……下次不能让戚真思和君珂再混在一起了,瞧这女人学的是哪国怪话?

    “需要替她……”戚真思举出个剪刀手,咧出白牙齿,“嘿嘿?”

    “不用。”纳兰述沉思了一下,“小珂聪慧,但涉世未深,总以为这世上好人多坏人少,有坏人那也是被逼落草,这样哪行?也该让她见识点世人心机。我看她现在慢慢也懂得了戒备,你不要担心太多,保证她性命无恙即可。”

    戚真思耸耸肩,心想你把女人教聪明了,小心她就飞了。

    “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纳兰述道,“第一,写信给王妃,提醒她命人好好看住二哥。但绝不能对二哥有任何亏待。二哥性子桀骜,自幼受不得一点委屈,他被软禁已经够火气积郁,下人要是再有任何爬高踩低行为,难保二哥不发疯。我听说二哥最近时常在父王面前哭泣追悔,父子二人抱头痛哭,这样不好,父王心软,哭啊哭啊会哭傻了的。让母妃好好提醒。”

    “你自己为什么不写。”戚真思嘟囔,“让我一个下人参与王族内部事务我压力很大。”

    “你一个下人!”纳兰述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昨天还把你主子刚搞来的好剑招呼不打就拿走了!少废话,我还在离家出走呢!”

    戚真思撇嘴,“离家出走,家里什么事你也没丢下!”

    “第二件,不要把尧国的事情告诉母妃。”纳兰述不理她,“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母妃对尧国事务一向十分关心,只是碍于当年誓言不好随意过问,尧国真出了事,她必定会管。但是现在,我不要她管。”

    “没得你的命令,尧羽卫谁也不会多嘴,再说尧国路远,现在他们刚刚混进去,具体消息还没传出来呢。”

    “不要以为母妃的消息来源只靠咱们尧羽卫。她当年离开尧国的时候,本国还有旧部,你们天语一族还有其余族民。真要有什么消息,她知道得未必比我们慢,这也是我一直存疑的一件事……我怀疑当初尧国曾经来人找过我们,你还记得那个发现祖母绿宝石的三水县的大坑吗?也许那不是天降闷雷,而是,人祸。”

    “你的意思,是尧国来报信的人,被人拦在了三水县,一番雷雨之夜的大战,留下了那个坑,以及所有的信息?”

    纳兰述默然,沉吟半晌道,“所以我要说第三件事,你们得回去,最起码回去一半人,不然我不放心。”

    “人手不够了。”戚真思摊手,“何况你既然现在在燕京,王妃怎么肯让尧羽卫离开你身边?我们就算回去,也会被立即赶回来,我才不要兔子似的被撵来撵去。”

    纳兰述皱皱眉,他并不完全是因为君珂而必须留在燕京,更多的是因为他提防着沈梦沉和纳兰君让,虽说现在线索散乱,一鳞半爪的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就是因此更令人心里不安,他不在这里看紧了沈梦沉和纳兰君让怎么行?

    “我们一直和冀北保持联络,你放心。”戚真思安慰他,“冀北的人手还会比你少?大军都在冀北呢。”

    纳兰述无奈,只得打住话题,站起身道:“我去睡觉。”

    走出一截,身后戚真思还跟着,纳兰述霍然回身,竖眉,“你跟着我干嘛?”

    “作为你的护卫首领,我得清楚我的主子到底在哪睡觉。”戚真思正色答。

    “床上,怎么?”纳兰述毫无愧色。

    “是吗?”戚真思摸下巴,“昨天,东花巷君府书房;前天,东花巷君府客房;大前天,东花巷君府花厅;大大前天,东花巷君府墙头。”

    她连报四个位置,纳兰述依旧面不改色,“怎样?没发现你主子步步进逼,即将直捣黄龙了吗?”

    “我打赌你止步在书房,永无进益。”

    “我告诉你,今晚我必定睡在君府闺房!”

    “吹大气!”

    “走着瞧!”

    一番主仆呛声之后,半晌,东花巷子君府墙头,鬼鬼祟祟又来强人。

    那人蹿上墙头,大晚上的一身银白便袍亮得生怕别人看不见,墙下护卫确实看见了,懒懒掀开眼皮,瞅一眼,掉转屁股。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就连君府今天才进府三个时辰的新护卫都知道,有个家伙,每晚准时来报到,不吵不闹,第一天在墙头拔草,第二天在花厅浇花,第三天在客房喂狗,第四天在书房抹桌子。

    今晚轮到哪块地方的洒扫小厮占便宜了呢?

    “姑娘哎,郡王来睡觉了!”现在肯给纳兰述传报的只有老实丫头红砚了。

    啪一下门被打开,露出横眉竖目的君珂的脸,“红砚我跟你说过一百次了可不可以不要用来睡觉了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膈应!”

    “我不膈应!”远远地纳兰述高喊,“小珂,闺房……”

    “行!往南走十米,转过两条回廊一个照壁,再转一个弯,有个门,推开,今晚您就安排在那里。请一定不要感谢我,就这么的,晚安。”

    当晚,某贵客往南走十米,转回廊过照壁再转弯,推开一扇门,睡得眼屎巴拉的主人抬起头来,好客地向他摆了摆爪子,HI!

    当晚,某贵客面不改色地从那间“闺房”里出来,又回到了昨天的书房,在书房里睡完一觉,早上出门时和下人要了纸笔,撤下“兰草书斋”匾额,大笔一挥,重写了个匾额贴在门上。

    墙头上跟来等着嘲笑主子的戚真思一瞅,唰一下跌下墙头,大骂:“你狠!”

    匾额上,几个大字墨迹淋漓。

    “君府闺房”!

    一大早,君珂洗漱上武德门。

    今天是第五轮的比试,只剩下最后二十人,抽签决定对手,君珂经过四轮对战,已经对对手们的实力摸了个基本清楚,并没有太大担心。其余十九人中,除了有位来自华西的牧野山气宗的高手她自认为不是敌手外,其余都应该没有问题。

    十九分之一,她不会那么巧就抽到那位高手的,是不?

    去考场之前,她到柳杏林那里去了一下,柳杏林的医馆在她拨人手帮助下,已经开业。她比武完毕也会去医馆里坐坐,看看一些疑难杂症。神眼圣手搭档到了京城,这消息风一般传遍燕京。医馆爆满,排队人一直排到两条街外,医馆改建成双层,楼上看病,楼下卖药,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四面属于君珂的店铺,被喧腾的人流带动,生意又上了好大一截。尤其以翠虹轩生意蒸蒸日上,新请的那位二掌柜范卓,不仅熟悉燕京地头人事,迎来送往十分周到,而且还有一手家传的做首饰的好手艺,他来了之后,燕京很多贵族又重新上了翠虹轩的门,到此时君珂才知道,很多人还念着老范家百年老店首饰的独特和精致,非不擅此道暴发户姚家可比,她可算捡到了宝。

    生意好赚,财源广进,君珂手头活便,便选了十个精干伙计,拿出了车马行的十辆车,在每辆车的车身上刷上“太史大波小臻臻,党在呼唤你!”还画上大波浪妖艳女人头,蕾丝丁字裤和夹脚拖鞋,色彩鲜艳招人眼目,底下写上她的最新地址。今天人马齐备,便让这些人赶着车,以采买各地货物为名,出了燕京。

    “一人一条路线,三个月为期,给我天南地北地转,不要很快,但每个地方都不要漏过!”

    车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有钱好办事,二话不说赶车出城门,君珂遥望车轮后滚滚烟尘,握拳。

    “一定找到你们!”

    满怀希望看着车马出京,她转身进了店,她最近在柳杏林这里,想办法解决她的毒指,依柳杏林的意思,是要去掉这毒指的毒性;依纳兰述的意思,却是要留着毒指,却把引子紫薇花粉给改掉。他振振有词……小珂练得不容易,干嘛要废?

    君珂内心里也希望两全其美,多样技能总是好的,让沈梦沉得意不起来也是好的,柳杏林为此特意多下了些功夫,目前的战果是,紫薇花粉效力减弱,不过却导致很多其他花粉都有用……

    君珂转身回店,今天的一个疗程还没做完,做完之后要看效果,不过她一回头,突然“咦”了一声。

    门前板凳上,坐的不是同样挤入第五轮的豫南考生严易智吗?

    这个人在二十名待选举子中名列中流,人也平平庸庸,性格倒是很好,逢人就笑,好相处的模样,所以众人对他印象都不错,他算是第五轮介乎于落选和中选之间的考生,此刻怎么会坐在这里?还掩脸捂袖,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君珂凝视他一会儿,没有贸然上去问,悄悄拉住一个伙计,指了指严易智,忙得不可开交的伙计随意瞥了一眼,道:“哦,这人得了怪病,总说晕眩盗汗,浑身无力,还起了很多红色斑点,来医馆看病几天了,还没查出什么究竟。姑娘不妨给他看看。”

    君珂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这人内腑有哪里不对,但他衣袖底露出的手腕,确实有不少红点,难怪他最近比武,都带着护腕。

    君珂知道有些病,便是透视也未必能全部查出,眼看那人神情沮丧,看病拿药匆匆离去,便也跟了上去。

    严易智似乎心神不属,步履踉跄,也没察觉身后有人,他一路专走小路,穿街过巷,似乎不愿被人看见,君珂跟着他一直到快到武德门附近,严易智在一条小巷口停住,听着远处武举即将开始的喧闹,忽然靠在巷子墙壁上,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肘间。

    君珂停住了脚步。

    小巷深深,光线黝暗,不曾被初夏的热风热光吹亮。那人伏身墙壁,深深埋头,骤然瘦下的肩膀,微微抽搐。

    他在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是怎样的伤心,引得堂堂男子躲在小巷痛哭?

    君珂怔在那里,直觉自己侵犯他人隐私权,下意识向后退,脚却踩到地面一块碎瓦。

    严易智霍然抬头,一张未及掩饰的泪水横流的脸,顿时冲入君珂的眼帘。

    君珂十分尴尬,忙打了个哈哈,道:“呵呵,严兄……偶然看见你……这个……那个……”

    她素来也算伶牙俐齿,此刻却觉得说什么都不是,对面严易智直直望着她,并没有掩饰落泪的姿态,眼神很空,君珂支吾了半天,自己也觉得难堪,干脆一咬牙,直接道:“严兄有什么伤心事,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严易智沉默半晌,凄然一笑,缓缓道:“君姑娘好意心领,不过我的忙,你帮不了的……”说完缓缓转身,便要从她身边走过。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