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张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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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珏道:“若听了云大人的,也不会有以后的冤屈了。”

    王砚冷笑:“可不是,但当时主办的几位,包括令大舅子,都说一个靠贿赂考官得功名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写出傲立寒霜的《梅赋》,又说有人得知,陈子觞的父亲曾托人辗转走云大人的门路。先帝便让云大人不得插手此事。

    于是,礼部取消了陈子觞参加会试的资格,陈子觞身败名裂,一时间人人唾骂其为文贼,刑部责令江西郡彻查郡试和州试的舞弊案,陈子觞的父亲被抓到官府审讯。甚至还追查到陈子觞的祖父做知府的时候,曾涉嫌收受贿赂的旧事。陈府一昔破败。

    当然,《梅赋》文魁的称号改给了马洪。京城里,人人拍手称快。

    陈子觞投湖自尽,死前在湖心亭中用血写满了冤字。

    陈子觞的父亲当时已被关进大牢,其母陈白氏上京为其收尸,到京城的时候,眼已经哭瞎了。

    陈子觞的尸体在湖中腐烂,已被焚化,与他相交者,迫于当时形势,不敢公开替他收尸,只偷偷保留他的部分骨灰,藏在一个白瓷的笔筒中。

    陈白氏击鼓为其子鸣冤,被官府驱赶,就撞死在刑部衙门前。陈子觞之父在牢狱里中风,未几病亡。

    这时,江西郡两试的考卷比对结果出来,发现陈子觞的文章中虽有疏漏,但在同科考生中,的确有资格进入会试名单。

    亦有人看不过去,站出来为陈子觞作证,说陈子觞探望马洪那一天,的确是在他已经交了《梅赋》之后,而且根本没进内屋,在堂屋放下东西就走了。

    朝廷重开此案,改由丞相云棠主审,经过数月调查,比对各种证据,发现陈子觞果然是冤枉的。

    当初替马洪作证的十几名试子,亦都招认,他们和马洪平日相交甚好,且一直看不惯陈子觞,就做了伪证。

    《梅赋》这篇赋,实实在在是陈子觞写的,他写这篇赋,是因为其母。

    陈子觞是家中独子,自幼骄纵,但他是个孝子,其母嫁进陈家之后,数年未育,受尽婆婆的讥讽,她的姐妹也嘲笑她,后来生了儿子,才在婆家过上了好日子。陈子觞念书考功名,希望能让母亲做上诰命夫人,在娘家姐妹面前也扬眉吐气。

    当年陈白氏每每受到讥讽时,就绣梅花,她是名门闺秀,颇有才情,还题过几首梅花诗,陈子觞的《梅赋》中,化用了几句其母写的诗。

    案情真相大白后,会试已过,马洪中了进士,已封了官衔。刑部判了马洪斩立决,他至死都一口咬定,是陈子觞偷了他的文。

    “结案后,云大人威信更盛,窦方自尽谢罪,令大舅子辞官,心虚至今,所谓清流一脉伤筋动骨,朝廷才能有今日之局面。其实马洪等人聚众诬告,本是一件极其寻常的案子,历代常见,手法并不高明,就是因为陈子觞乃富家公子,马洪贫苦,多数人都会觉得,是富的欺负贫的。再加之那陈子觞平时不太会做人,诬告他的穷书生人多,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又极会鼓动造势,鼓动得不明就里的老百姓都说陈子觞是罪犯,朝廷以为顺应民意,却办了冤案。”

    兰珏问:“参与诬告之人,后来怎么判了?”

    王砚道:“几个主谋斩或刺配,但后来许多人,只是随大流落井下石,就判得较轻,或是终身不得有功名,再轻些的就是免去功名,责令数年不得参与科考之类。朝廷还在陈子觞自尽的湖边立了祠堂,给他爹娘都加了封衔,江西陈宅,也改建了祠堂。人都死了,这些也都是妆妆门面罢了。”

    说完此事,恰好到了端瑞门前,兰珏与王砚拱手作别,前往司部衙门,天色阴沉,烟灰的天际挂着一绺黑云,好像一抹不肯散去的冤魂。

    到了司部衙门,属下向兰珏禀报,礼部衙门接到了一封匿名书信。

    这封信来得极其蹊跷,昨天兰珏最后离开的司部,并没有看到这封信,今天一早,书吏就看见这封信别在内院的门锁上。

    信纸是普通的粗纸,笔迹粗陋,已洇开了,七零八落地写着——

    “试子马廉是文贼,窃文盗名,不配参加科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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